——是谁在怂恿平庸的恶
铃声悠悠逝去,飘过了昆仑也曾翻越世界屋脊,但有谁还曾记忆?蹄印渐渐湮没,又是谁弥盖了历史的足迹?
沁透老牧人胯下汗液油光发亮的生牛皮鞍具被搁置在了杂物间里,独自“享受”着无人问津的寂寞,骏马不再是新时代牧马人的载乘,劲力十足的摩托车驮着年轻后生在草原上呼啸而过,一路洒下了现代工业深层掘井的油沫晶粒,油烟混杂在滚滚胶轮抛起的扬尘里,弥漫在草原的上空。忽必烈的后人不再骑马了,更疏于射箭,短袖胡服被西装或更为时髦的服饰替代,毡帐变成了欧式或哥特式小洋楼,牧场变成了商铺……现代工业的高速发展,一夜间土枪变成了钢炮,不但射程大大增加,而且命中率也大大提高,不论狼们怎样精敏,速度再快,怎跑得过以800米每秒的速度飞行的子弹?后生可畏呀,遍地丛生的新猎手更具血腥,不但射杀狼父狼母,就连小狼崽也不肯放过,见者灭之。狼的繁衍不算很差,但怎比得过区区六十年间人口数十亿增长的个数?人多了,狼少了乃至没了,仅有的几只圈在公园的笼子里,缩身夹尾供人们见识。
毕利格老人无力挽回一步步“汉化”的惨剧,带着遗憾乘着最后一架破牛车不情愿地魂归了腾格里,他的后人——我们,将没有机会再回到腾格里。只有独占三长两短,起个堆在扬尘里孤独地守望,目睹祖先和自己亲手酿制的恶果——牧场变成了耕地,尽管也曾长出了几茬好庄稼;毛纺厂扩建了,数量也大为增加且大大增大了生产容量,羊绒的价格却随之下跌,可怜的牧民不得不使劲地增牧狂养;人多了,肉畜量当然增加,原来的填饱肚子不再是国人的生活所需,更想着低脂肪高蛋白的佳品,山羊的养蓄尤是猛增,不但吃完了草叶,就连草根也一同抛食殆尽;清清的湖水渐渐浑浊而日趋干涸,辽阔的草原迅猛缩小而急速沙化,天空不再蔚蓝,老鹰不再盘旋,沙暴一场场肆虐席卷,扬尘一次次无情弥漫…. 牧场渐小,草原日趋沙化了。
没有人讨伐过平庸的恶,更少有人怀疑过放纵的后果,祖先如此,我们也如此,后人未必不如此。
■文/张永雄(金山建筑公司投稿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