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沟之殇－甘肃金山集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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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文/汪晓田(集团经营部)

夜沉如墨。影影绰绰的屋檐楼角，全部隐入人们的睡梦中。偶尔的几声犬吠，亦恍惚不清！

威严肃穆的中军大帐中，光亮如昼。甲士手执明亮的戟矛，笔直挺立。大账正中摆着很大的一幅沙盘，山川河流，关隘险城，都用标旗标识清楚。而在中间的一条河沟中，用四面小红旗从北到南一字排列，仔细可看出上写“楚河汉界”。沙盘前静静地站着一人，静静地看着这条河沟，眼神闪烁不定。

“报，大王，蒯通到。”

案前这位大王没有说话，只是摆了摆手。

“诺。”传令官已得指示，后退着出了大帐。不一会儿，身着儒生服饰的蒯通来到案前，躬身参礼：“臣蒯通拜见大王”。

“先生免礼。不知先生深夜进见，有何要事？”站在案前的大王，扶起蒯通。

“谢大王。臣深夜谒见大王，只为翻看易相有感，特为大王看相卜运。只是关乎大王运命，外人不可得闻。”蒯通毫无戏谑之情，也不敢有。他也不禁为自己捏一把汗，到底能不能凑功？若然成功，则万事顺遂；若然失败，天下之大，难有容身之处。然事已到此，只能博一把了。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破杀无数名将、身历百战常胜不败的大将军，现官拜齐王的韩信，静等着他的决定。蒯通需要通过韩信的行动来决定下一步的说辞。

齐王韩信静静地注视着蒯通，又转身盯着沙盘，手中的剑尖从插满旗的河沟中划来划去。

良久，齐王韩信摆摆手：“左右退下。”执戟武士及帐中人等全部悄悄退出账外。蒯通心中大定。

“大王，臣曾学师于黄石公相术，观人高贵、成败百试灵验。大凡一个人，贵贱在于骨法，忧喜在于于容色，成败在于决断”。

“你看我之运命如何？”

“大王，恕臣直言，君之面相，不过封侯，且有危险；相您之背，贵不可言。”蒯通沉呤不语。

“先生有话尽管直说，无妨。”韩信将剑插回鞘中。

“大王，自秦暴政失国，陈胜吴广首倡反旗，天下俊杰蜂起云涌，志在灭秦。各路诸侯围歼秦军于巨鹿，受降子婴于灞上。秦灭之际，各路诸侯心怀异志，互相杀伐。今楚汉相争已逾四年，霸王自彭城转战荥阳，威震天下；然兵困于京索之间，不能进一步；汉王将数十万之众，败荥阳，伤成皋，走宛叶，智勇俱困。现双方锐气尽失，粮草不济，相拒于鸿沟东西，无尺寸之功。以臣断之，此势已成胶着之态，非大智大勇之人能解之天下之局。而以大王之谋略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定三秦、背水一战置死地而破赵军，天下震动；以大王之用兵，擒魏、破代、灭赵、降燕、伐齐，百战百胜。当今天下，能解此局者，唯有齐王您！可以说汉王霸王之性命全悬于大王之手。大王助汉则汉胜，帮楚则楚胜。然为大王深虑，莫若两不相帮，三分天下，鼎足而立。”

韩信内心狂跳不已，死死地盯着蒯通的脸，想是要看透蒯通一般。只是蒯通面上没有任何变化。“先生，”韩信开口道“汉王对我很好，他将他的车子让我坐，衣裳给我穿，食物给多吃。俗话说：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，岂可为了一己之私利而背信弃义呢？”

“大王对汉王讲信义，只怕汉王不做此想。以忠而论，大王能效比范蠡文种之忠于吴王吗？亦不免狡兔死良弓藏。以义论之，大王与汉王能比过张耳陈馀吗？亦逃不脱相残身死的结局。常言道：勇略盖主则身危，功高震主则不赏。大王占此数条，可谓危险重重啊，望大王深思，早做决断。而我亦听言，大王为请封齐王，汉王已生芥蒂。”

蒯通说完，紧张地看着韩信。他知道此时他的命运也悬于韩信之手。

韩信在帐中走来走去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，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突。“想我韩信，以贫贱之身位列王侯，汉王之助也。况汉王，其身异秉，脚踩七星，其命天授也。以张良之贵族之后，亦心悦而服之。当年修武诈称使臣之策，可谓神出鬼没！而吾之军兵，多为赵齐之降卒，人心不附。周边尚有彭越、周勃等环伺。贸然行动，无必胜之把握。官封齐王之事，当年也只是请封“假（代理）齐王”，不想汉王大度，直接封我为齐王，亲派张良册封。汉王如此待我，我若背叛，于天理不祥！想吾为汉王北定齐赵，歼灭楚将龙且二十万人马，才争得楚河汉界之局势，汉王亦不会负我吧！”

蒯通一听，有如冷水淋头，知道大势已去。

“大王，汉王亦以亭长之身起事，聚俊杰英雄共创大业。假使日后汉王一统天下，进位皇帝，以大王之功当可封王赐侯。然汉王天命之后呢？以大王这等官爵、身份，何人可制？汉室天下可得太平？既有此虑，汉王又岂肯不早做安排。大王，后果危险万分啊！”蒯通做最后的争取。

“先生再勿多劝！想我亦是命相如此吧。我已决定，出兵会师汉王，围歼霸王于垓下。韩信抽出宝剑，插向沙盘垓下的山谷。

而这一剑，也直如刺入蒯通之胸，通体透凉。他知道，以韩信之能，加上汉王张良，霸王难逃一死。看来真是天佐大汉，命佑刘邦，非人力可为。只是可惜韩信，最终将沦为阶下囚，不得善终。势也！运也！

想到此，蒯通向韩信一揖，突然哈哈一阵狂笑，狂奔出大帐，边跑边喊：“吾乃天师下凡，到此点化汝等。急急如律令！哈哈哈，好一条鸿沟啊！哈—哈——”。四周回荡着这疹人的声音，似哭如笑，飘渺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