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文/周莉芸(集团财务部)

晚上的月亮很美，周围有一圈彩虹般的光晕，右下侧有一颗明亮的星，是土星吗，雪纯问。他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好奇，强烈炽热。和往年不同，今年过年我们家多了一个小客人，我的外甥女，雪纯。 

她爸妈在上海开小饭馆谋生，生意不温不火，日复一年，今年刚好十个年头。本来今年要回来的临时决定留在上海过年，雪纯心里一万个不乐意，不过早已习惯爸妈的说话不算数了。 

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到家门口的时候，雪纯已经站了大半天了，刚看见我就高兴的跳起来，一把抱住我。连忙帮着提东西，问东问西，说明天跟我一起贴对子、挂灯笼、放炮。我一下子手足无措，被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的节奏带蒙圈了，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，不过这个气氛，我喜欢。 

打小就隔三差五往我们家跑，我们家人也喜欢她，一双大眼睛扑灵扑灵的，吃完饭忙着收拾碗筷，撸起袖子要帮我洗碗，我让她坐着陪我爸妈看电视，她回头：年轻人谁看电视啊。便拿起笤帚扫地去了。一会过来帮我洗水果，问我放几天假，上班是不是就自由了，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，想去哪就去哪。我笑她：年轻人不要太天真哦。她说去年在大姑家过年，姑父做了一手好饭，一个假期胖了三五斤多，盼星星盼月亮赶紧开学，怕自己胖的同学都认不出来。前年在二姨家过年，二姨天天打麻将，家里每天都有好多人，吵得她脑袋都晕了，再多待几天她都要学会截胡了。今年暑假去了小姨家，整个假期什么都没做，就忙着给小姨的儿子换尿布。我问她有几年没跟爸妈一起过年了，“有六七年没一起吃过年夜饭了”。我愣了一下，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，她反过来打圆场赶紧说，“反正我也嫌她们烦，这样刚好哈哈哈。”一瞬间，我才明白，雪纯的懂事并非一天两天来的。我把洗好的梨递给她，她一大口咬下去，冲我笑，“真甜啊。”

大姨还在的时候雪纯基本都在大姨跟前，自从大姨过世，她就成了一放假东奔西走的“小大人”，长一点的假期就去上海，短一点的假期就分布在七大姑八大姨家，没点眼力见是不可能的，她说她可羡慕周末都能回家的同学了，回一趟家就能带妈妈做的好吃的，宿舍里闻着都香。“以前我就想爸爸妈妈是大厨，我反而没吃过几顿他们的菜。不懂事，一打电话就哭着嚷嚷着要他们回来，现在想想就可笑啊，现在不了，我好好学习，让他们好好赚钱，过两年把家里的债都还清了，我就考到上海，天天带我同学到我们家饭馆里吃饭，一边吃我爸给我炒的菜，一边挣我同学的钱哈哈哈哈……”我说你这个小机灵鬼呀，我们一起被她逗笑了。 

睡前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见行李箱中厚厚的车票，“这些都是这些年来来回回的车票，我都没舍得扔。”眼睛里闪过的泪花让我无法想象要有多少爱才能填补这个16岁的小姑娘的童年，对一个完整家庭的爱的渴望。 

她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给她妈妈打通了视频，有说有乐，一会叮嘱妈妈今晚就早点收拾下班，一会又讲明天计划着在我身后放炮吓唬我，看见爸爸吐舌头做鬼脸叮嘱他多干一点，让妈妈少干一点要有绅士气度。只字不提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。她比谁都能理解爸妈的难受，她明白只有她懂事一点，她们才会安心。 

不管如何长大，在感情关系中，所有童年时的匮乏与创痛，爱的压制与无明都会被往外拉扯。比别人更早地独立，比别人更加明白亲情的珍贵，也更能去珍惜身边人对她的每一份关爱。过去那些路途中的潦倒，别人无法想象的生活对她来说都是很美好很神奇的回忆，那些事情让她觉得自己有勇气去面对未来的磨砺和挫折，这可能就是生命的本质。 

就像雪纯一趟趟奔赴于爸妈身边的路程，她知道总有一张车票是不分离。